纪念和焚烧传统 眼里盛满大海的精卫 将悲愤化为鸟 衔来一枚太阳
野兔、野鸡和陌生的天花板 通通从里面漏下来 在衣服上砸出沉甸甸的泪痕 最终 我手捧褴褛的东方再次出门 望 ——拖着疲惫的战争和八十年 漫 长的身躯 用一双十五岁的眼睛
山水是一种语气 麻木地报出我走过的疼 钟点是针脚 反向刺进夜的心脏 打更是无奈的心跳 出帐独立 我陌生的身体与听觉 落满盔甲落满风声
黄昏,只剩下最后一个笔画 不,我问的不是那一只渔船 我问的,是比太阳落山还要以西的地方 问的是朦胧的远山和溪水 ——我向他们倾吐我向永恒受戒的灵魂 而我找到了一个缓刑的方法
但我仍用凋零的太阳 雕刻出一只凝固且坚定的耳朵 固执地捕捉 一缺远在燕然的石头上 熔化的墨点
我把事先准备好的思念拿出来 用筵席磨出一个包裹 只消你的收件人上填一句诗 就可以寄给一个陌不相识的人了 武昌的思念就只是半生柳的思念吗 无数剪绿也砌不成一跨桥 走不过半拱早春的思念 ——今夜我熔断所有卑微 如擦拭明月般 擦拭满城杨花的缺席
我也更愿意相信 一杯燃烧河流的酒 是可以吹醒春风 和所有寒冷的山脉的 ——要是更远些的山 就更经常 和倾斜的太阳撞个满怀 那只不过是 从一到零的完整旅程 抑或是用寂静写在风吹树林间的 最后一首十四行诗
鸟 骨骼的轻盈 雪 融化的夏天 泪水 火红的眼眶 血液 心脏的眼泪 诗人 独自举起一枚月亮 明天 赶上了第二辆列车 信 饱和的思念 灯塔 海的方向 世界 所有的诗稿 装进一个行李箱
未曾裁剪的天空上 潦草地 我们书写下星星 溪流中:一块石头就是 一个结局 船只给水的生命断句 没有一种孤独比此刻更完整 黄昏在展开和对折 她的信纸。候鸟补齐了 最后的标点;乡愁不禁在 墨水中渗出了一点。这带有口音 的日记,使我缅怀 还有人在写作。 天各一方的草稿纸上 我们计算出 同样 遥远的结果, 无数荧光的梦。
没来得散布的 种子,白过了崭新的校服衬衫。 稿纸行间的梯田里,有我青春 的递进,长得那么好,漫 进迷思的打印间,我趴在 课桌上睡着——桌面长得 比我三分之一的人生还高, 血管里有很多词语 在撞击,我如期 醒来,梦里书写人生的草稿, 校对空旷如初的爱情; 睡成了一座山的样子。
沉默和板书一样 啮我食指上的茧 抽尽稿纸之时 也就抽尽了我的人生 有些担心:那时 世界用什么 来承她的眼泪呢? 要在这凡事都无法抹去的 胆怯的世界 做一个美丽的叙述者 再近距离地勇敢些: 下午要写简单的诗
大雁是每一个人的组诗 飞翔还是迁徙 仅取决于我们的姓名 为了你们 我重新长出一个春季, 再度书写数次私人的秋天。 在这落叶性的人生里 飘 常常把枫叶 当成火 天空亮得像一本词典: 一些词语正在落下, 一些词语正在升起, 星子干净。 断句之后我们得以走进黑夜。 河滩的沙尘 都像锋利的星星。 磁场中心的风暴 我们席地而坐。 周遭是狂吠的四季 暂且称为:诗
选择一种死亡: 鲜花或立秋 河水是流动的枪 日以继夜地 我在 锁孔与钥匙间跋涉 笔陂了脚 字迹与泪水蹒 跚 语无伦次是一种荣誉 恐惧:一种新的命名法 斧头一样的标点符号 告诉我: 迷茫和天空 哪个是我犯下的罪行
用完车站的寒冷 从困倦中抄写一个鲜红的明天 跳动 在播放列表里加上一个春天
——21年立春 睡了很久 对于从烟草中醒来这件事 势在必得 都学会了和族谱争吵 脊柱里种下一株雷 站起身来时 肋骨和天空 隐隐作痛 ——不该流这么多眼泪的
得以提前预知并接受 命运只允许五分钟准备死亡 那么将向天堂赊欠两分钟 以告别生命 在彗星和陨石相继坠落的天空 我仍签下自己的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