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等待着 一场不被打断的书写 很多话想给你说 抽屉里全是信 和没有寄给你的四点的清晨 拉开来 全是过期的心愿
栖息 在河岸洪水的中心,因为我 把我的深渊交给你; 可以枕着我的风暴醒来, 因为我害怕你的每一座悬崖。 哪怕生活之处只有水渠只有溪野 我也会用你递来的刀尖愈合: 好像我们终年裸足行走, 所有卵石所有河岸都要流血; 看到我 像见证夜晚稻田里 不会发光的蝴蝶。
面对面坐着,修剪眉毛 如修剪题记。 坐在这里。用枝桠般繁盛的 牙齿 搭建栅栏。 蓝色的月亮和我们打算建起的洗衣房。 窗台。花盆。沐浴露。 接近于母语的堕落。 如何回收:亚于海洋的颈动脉。 回忆把我盛夏的皮肤挠出血; 拼写六十二块头骨 如拼写失眠拼写夏天。
鸽子一样细小脚爪的红色字迹 写给你 写成墨水:一串一串月亮般 打翻的石榴 干净到脏的生命 化在手里 晚霞又挽留 天黑得早 为缝合伤口 蘸取桌上醋碟里 黑白分明的光线 白切的伤痛 没法儿一饮而尽 蜡烛一样的血液和眼泪 飞蛾扑火涌向你 飞鸽传书 给你听写 我红到透明的心
五月:一个断断续续的节日 由此 交换丝带 姓名 尊严与命运的缠绕 邮来加州海岸浸满汗水浸满棉花的阳光 邮去故乡全无面向鞭子的自荐 我向遥远的航路荐举你 向沉底的痛苦荐举自己的眼睛 生锈的南方 将拥有皮肤的血 殖民 历史仅一截幼态的纪念日 冒险的路途与节点 愧疚全无驶向你
把心上的结打开 打上虫眼 天桥像极了黑色大鹏的脊柱 难得一个人出来散步 晚风宜人 适合回忆我们的影子 信的尾页: 我再次引用了我们的离别 我掉转头去 你看到了我 给风筝一般的眼泪 画上了句点
尽管种种 我想在山峦的年轮前蹲下 触碰一种火红的盐矿 想用海洋测试我情感的酸碱度 想邮寄我通红的欲望 想晚霞漾上我的脸颊 我们共同拥有一条山脉一座河流
在逻辑与句法间 我找寻 一页恐惧一扇钥匙 追溯半尺雪的冬天 浮于经纬上方之时 冬天是一种过程 我热烈于一个世界一种寒冷 可以无所事事用一个下午 看西藏吹来 阻绝而迅速的风
然后我们一起去跳了舞 我奔涌的牙齿 掉落的血液 没来得及栽种的落日 我跟不上你的步子 摄入海洋的剂量不可以太多 不然我就会变成所有失去的记忆 就会忘掉怎么写字 就会在风中找回所有的钥匙
夏天结束的时候 适合接受命运 我与黑暗之间 仅隔一柄火炬 (据悉 太阳已死亡三年 现居巴黎)
没有任何办法 如果我执意要敲响岩石 就得自愿走进幽暗的中心 和岩浆熔为一体 因此等待被归还的心 只能依靠澄净的沉默过滤 我们肩膀触碰的地方 会升起群山和夕阳 以及太阳和星星
或许我曾经就在那的菜汤、绿三角和疾病中 用眼泪将自己的心洗得干干净净 或许曾经希特勒不曾打败的人里面就有我
会有一片月亮扑向你 在这峡谷如岩浆般涌动的夜晚 生疏地联立世界与月亮的解析式 我粗心的笨拙 只能求出一个脆弱的性格
因为你的到来 我得以辨别和穿越 所有潮声和夜晚 是不是也有一首诗的重力 能将我拴在这雨水丰沛的人间 ——可只有你的名字 是我不再年轻的心的熔点
我的人生,多么轻易地起了雾。Godot, 冬天落下的时候,我们的叶子 变得多么清晰;木质的指纹里 输送着生命的节选。那些片段里 我们年轻的演讲 还是没能说服任何一朵花。 每一片雪落到心脏上,就成为 一个胎记。 之后雪下得急些,暴风雪 是我更喜欢的句式。寒冷 里有我命名的出生;我一遍 又一遍思索怎样翻译爱。 ——直到我没有语言。 直到雪一样的戒指,长成我 的骨节。
把鲜红的光亮 缝进黑暗的血管里: 那是所有开头的结局 站在那里: 愚钝如溪水 干净如岩石 立在命运中央 一贫如洗 晾晒每一颗投湖而死的心脏 我对明亮而危险的事物 过于充满热情 今夜 你从口袋你 摸出一支 天空做成的蜡烛 点亮 不吹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