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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门开锁门牌号19451025, 我主编杂乱的志向。 流动的锁孔和打开的 洪水 尽数出版。 台阶上放着邮差写来的信。 邮戳滚圆的星期三。 我忘记断句的技法 忘记逗号 多么像妹妹还不会写字的泪水,然后忘记 把诺亚烤成面包涂上橘子酱。 大陆买不到橘子酱, 如买不到亲人的拥抱。 但是我们已经过于快乐地忘记了 轮船船帆船桨桅杆罗盘金属油漆钉子木头水船船船很多很多—— 历史只像妈妈忘记给我缝好的破毛线秋裤。 (究竟是谁孜孜不倦地劝我快乐呢我孜孜不倦地懒惰遗忘且空白只有被 洪水 冲走) 那个洞还在那里, 破得多冷啊。
出门 。菜场门口。拐弯。 好称出黄昏的重量。 秤砣分明的祖母的脸 在记忆里被一遍遍洗出来。 我满是黄瓜番茄土猪肉的童年往事 誊不上家谱; 不能为外公给我买过小木马的人生作脚注。 多可惜 。只有坐上15路公交车 在失眠的旧座椅上撕开夜晚的包装; 新买的书籍和融化的糖果一样粘。 我读啊读:“后来到了车站 就吵了起来。”[1] ——宋琳不是台湾人; 福建跟台湾 也隔得很近吧。
到家以后 我的头发上挂满了钥匙。 我急切地想把它们染掉: 染成隔着海的狭都可以 被父亲看到的颜色; 200公里的红留给姐姐, 130公里的蓝亮给弟弟。 钥匙繁多我一把也摘不下来 , 蜡在家门口像失去了亚当和夏娃的苹果树: 禁忌是挑不破的谜语,我被蒙到窒息 的眼泪,默默攒给日记。 封皮是黄色的, 姐姐说和夕阳一样好看,但她看不到 我用来晾晒格子裙的瓷砖地 怎么晾晒晚霞。我
便替她绕路,谋杀窗户和阳台。 我还是绕得 太远了, 脚步提前绕成了朴素的讣告, 好让几十年之后大伯少用五分钟告知社会 多用五分钟思念我。 窗栓拔开,飞出隔壁邻居小孩的风筝, 落叶一样归了地。我怀念我的童年 被拼合完整的公园。最后还是不得以 翻入只属于我的家中, 我亲吻玻璃, 亲吻遗嘱, 担心舅妈隆起小腹里的表弟怕黑, 在早晨八点打开所有灯。
2021.7.4笔 2021.7.23改
[1] 宋琳,诗人,生于福建,引文选自其诗集《兀鹰飞过城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