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不逢时

终于连你也要开始计算窗外的榆树什么时候死去了吗

生不逢时是寻找故乡的最好理由

最好借口 最好意义 还有最好的动机

以及所有火山爆发时我想到的词语

我们围绕着同一棵榆树生长

围绕着同一棵榆树分离

我不记得我们最后有没有在同一棵榆树下告别

也不能知道

我们中间 谁

会先找出借口

找回动机和理由

找到最后的意义

要有一个顺序的

这样就能计算出榆树的死期了

在生不逢时的年代 这些是最有力的数据

果然还是没有人相信

现在 还会有

冬天 为春天熄灭天空和大雪吗

那么请榆树上的第三只鸟讲九十年前的故事

主人公的名字要叫做红

（那是大海一直想拥有的色彩

于是夕阳每天将沙滩染成红色）

九十年前的风可以开始吹了

我睁开眼睛看到

晴空、河流、夜晚和白昼

我会与它们一同站立

并一同等待

九十年前的浪潮与海风

这个梦醒了可以奔赴下一个梦境

就像冬天一直拥抱下一个春天

（而冬天和童年只有一个）

若生在四十年前

我要问 为什么不用北方吹来的风

织一面旗帜呢

让太阳鲜红的血液将它吹红又吹响

舒卷又展平

四十年前的榆树老去得要慢一些吧

它会目睹与见证 一环鹅黄色的月亮

和二十枚新鲜太阳的诞生

以及它们怎样升起

（一直到现在都没落下）

我不能

我别无选择地在它们的光辉下

晾晒自己折叠复折叠的情感

石缝中的草没见过

只见过石缝中的诗怎样生长出来

并还没来得及看到它们凋零的样子

还计算不出它们枯萎并消亡的时刻

不过希绪弗斯的石头和沉默

是我所熟识的

再试着预言一下榆树的死期吧

你们会需要知道窗户的年龄与它诞生的日期

并准确测量树叶的宽度

还有叶脉与赤道的长度比

我会留下泥土与根须

九十年前的风

和四十年前的光

我们会坚定地走散

在同一颗榆树下

数不同的影子

也再不会汇进某条春天的枝芽

（从来都不能）

而这并不能 将我们单薄的河流烧尽

很不巧的是预言只有过程 没有答案

理由是有人企图挖走一厘米的根须

他的呼喊不知被谁雕成了生不逢时的样子

喊声在街上游荡

我和我的窗户不会在乎 也不会听到

所以啊 夜晚和孩子

你们还要继续计算窗外榆树的死期吗？

我会在榆树下一直等待

2020.6.24夜

2020-06-29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