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栾花我居住的地方种满了栾树。细巧的枝桠上花是星点的嫩黄，果是一簇簇青里透白的粉。 我最喜欢窗前那一株栾树，每次经过我都会停下。栾树向我伸出手来，我轻轻握住。她拉我穿过玻璃清澈的透明，将我温柔地拥进怀里。栾花落在我的脸上，渗进我的皮肤，融进我那如玻璃般澄澈的血液里。 我生活的地方有温柔的墨色的风，吹开所有孤立的窗户，吹开所有疲惫的眼睛。天上漂浮的是静止的云，静止的岁月和静止的距离。 有一天栾树不再拥抱我，因为有另一棵树开出了比我更值得去爱的花。我离开了那座我生活了许多年的小城，带走了静止的云和墨色的风，留下一城的栾花依旧热烈地开着。 我老了以后，再次去拜访了那座我曾经称为故乡的小城。栾花很早就不再开了，树依旧沉默地长满整片天空。我并不惊讶：树总想要生长，花总想要凋落。栾花落满一地，鲜艳的枯萎也不能灼伤整个春天。 此后我再也没有去过那座小城。只是在遗嘱里写道，死后把我葬到那儿。我的墓上会新栽一株年轻的栾树，她也终要老去，也会有一颗凋零的心。但她开花不是顺应自然的结果，开花是她自己的选择。 那座我曾经称为故乡的小城里，马上会收藏一个游子如栾花般漂泊的灵魂和玻璃般清澈的血液。她用生命开过一树没有人看见过的孤独而骄傲的花。她死后，也会用一地终于凋落了的年轻的花，乘着墨色的轻盈，去亲吻那满天的静止而澄净的云。
2019.9.17夜 2020.3.17重作 Last诗人与桂冠 |
